荆门市第二人民医院成立于1980年,是一所集医疗、急救、科研、教学、预防和康复为一体的国家三级甲等综合医院、国家级爱婴医院和国家863计划... [ 详细 ]
重症监护室夜班,身和心与病魔赛跑
时间:2012-11-02 15:24来源:求医网
重症监护室。ICU。市民不熟悉它,因为,就是连医院的医护人员,进入其中都要采取严格的消毒措施,更别谈其他人了——确属必要,患者家属每天15时才能进入重症监护室一次,探视时间不超过半小时!
更多时候是在无线台的港剧里看到ICU的大概模样:一水儿的自动监护仪器,加上奔走其中的医护人员,共同营造出导演所需要的神秘气氛……因为太神秘,ICU的生活离人们太远;因为不了解,围绕ICU的话题有真有假;因为雾里看花,人们对ICU的医护人员产生困惑,甚至在言语和行动中,向他们投出误解和怀疑的“标枪”。
4日晚至5日早晨,我深入市二医ICU,亲历一个完整的夜班流程。
我希望在走出ICU的大门时,心中能有一个完整的答案。
罗金菊家,4日22时
闪电照亮上班路
处理好出版程序,步出采编大楼,记者的“角色”发生了变化。
可惜,天公不作美。雨很大,还有风,低洼处有积水。而天上,闪电不时掠过。
冒雨打的到中心白龙山一栋宿舍楼,记者“潜伏”在楼道里,等待市二医ICU护士罗金菊出门。
罗金菊闪出门来,动作放得像猫儿一样轻——女儿11月3日才过3岁生日,当天早上,她送女儿上幼儿园小班,中午到蛋糕店订好蛋糕,送到幼儿园请老师主持简短的生日仪式,16时至24时上中班;4日凌晨,怕打扰女儿和丈夫休息,在科室的休息室对付了小半宿,然后,回家买菜,做饭,下午接女儿放学后,度过一段难得的温馨时间,转眼间,又到了上夜班的时刻。
“再累也不能在家‘补觉’,你闹钟要定到23:30吧,吵醒女儿就不好了。”走出楼道,罗金菊恢复了正常音量:“何况,早点到ICU,准备工作就可以做得更充分些!”
年出生的罗金菊是“老护士”了,去年初调到ICU后,工作和生活节奏随六个字共舞:“白白中夜休休”——即上两个白班(8:00-16:00)后接着上一个中班(16:00-24:00)再接一个夜班(24:00-8:00),才能休息两天。所以,她努力在工作和生活中找准“平衡点”。
闪电和风雨“护送”我们到市二医住院大楼,ICU大门口,安装着可视门铃……记者一行步入走廊,换上衣、帽、鞋等全套装备,进入全封闭的ICU病房。
ICU病房,4日23:45
惊心动魄“第九床”
记者熟悉ICU的基本操作流程的同时,罗金菊略作休息,开始做上班准备。
4日23:45,记者步入ICU病房:分布在天花板上的15盏灯、45根日光灯管将面积近百平方米的大厅照得亮亮堂堂,8张病床环绕着护士站摆放着,病房靠墙一侧是心电监护仪,吸痰机、注射泵、氧气设备等,床头靠着摆满治疗盘和护理器材的治疗车,车的两旁各放置着医用垃圾箱和生活垃圾箱。得益于中央空调和完备的通风系统,记者不像走进了与病魔搏斗的“战场”,倒像步入了整洁有致、温暖如春的宾馆。
“服务员”、“美女” 一张病床传来一位女患者拖长的呼喊声,让人直发愣。
嗨!还真有人把ICU当宾馆了!
罗金菊上前接班才得知,这位患者刚接受了脑外科手术,神智尚未完全清醒。为了更好地观察病情,利于患者的恢复,医生没开镇静药物。就这样,两组护士交接班的半个小时里,病房里回荡着“服务员”的哭喊声和女患者的捶床声,直到,一阵急骤的电话声响起。
“急诊科有位农药中毒患者马上到达ICU!”
可ICU的床位都满了,接听护士立即向消化内科调派一张床:“消化内科,马上有位农药中毒患者来ICU,需要加床,快送一张床上来!”
仿佛发令枪声在密闭的房间里炸响。护士们像穿花蝴蝶般行动起来:10公斤左右重量的心电监护仪,瘦弱的身板,拎起来跑得飞快,治疗车、常用药物等像变戏法一样,不到一分钟就摆放就位。随后,载着病人的平车和空床被推进ICU。“换床”!4位女护士齐心协力,将67岁的男患者从平车换到病床上(如图一)。
嘴角浓烈的农药气味熏得人头晕,无意识挥舞着的双手击打、抓挠,看得人心惊。“上胃管”“上导尿管”“吸氧”“心电监护”…… 十余道护理程序,有条不紊地进行。时针指向1时,充斥在耳边的“服务员”喊声暂时停歇,班的护士才得以下班。
“听患者家属说,这位67岁的老爷爷服的是甲拌磷,但看心率又不太像,需要核对资料!”“遵照医嘱,ICU需要一些药物,快送上来吧”。随着罗金菊的电话调度,患者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。
45分钟的急救如行云流水,女患者喊累了,睡着了。记者追踪着整个施救流程,平静下来时,双腿似乎仍受肾上腺素的驱使,怎么也停不下来。
这一刻,记者心目中的ICU,不似战场,胜似战场!
病床间,5时1:00
走路带风两公里
夜深了。
记者坐下来,一旁的中心监护仪的屏幕上集中显示着1—8床患者的生命体征情况(如图二),罗金菊介绍这些患者的情况:1床做过胃部手术+十二指肠切除,进来不久;2床和3床一个是多发伤,一个是复合外伤,伤势都很严重,算是ICU的“老病号”了,一个进来半个多月,另一个一个多月了;4床是重病号,胃不舒服;5床和6床都动过脑外科手术;7床、8床和刚加进来的9床都是农药中毒,都是近几个班次由其他科室送来的……
入住ICU 的患者大都是危重病人,他们大都喉管被切开,身上插满管子,四肢被保护性的“绑”在床上,丧失了基本的行为和表达能力,而病人的家属又不在身边,需要护士日夜在床旁守护,协助他们走过生命中最艰难的一段旅程。“这段旅程的每一段路程,可以细分为每一个班,如白班、中班和夜班;每一个夜班再细分,每一个小时都有每一个小时的事情。”
罗金菊口中的“一个小时的事情”大致如下:用药、巡视、喂食、按摩、翻身、擦洗、吸痰、计量大小便、测量。每张病床平均间隔7到8步,从床头到床尾3到4步。罗金菊步伐极轻,但步速很快,走路像带着轻柔的风。粗略算下来,罗金菊和同伴巡视一趟要走约百步路程,一个夜班走下来,要走约两公里。“有时下班一看,走得脚都肿了,皮鞋穿不上了,但最让我们感到困难的是帮病人翻身,一个近200 斤的大男人,通常需要值班护士合力才能完成,有时累得直喘气,还是翻不了身,怎么办?歇口气再翻呗!”
护士站,5时4:00
一丝不苟“零差错”
坐在护士站的椅子上,记者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,无论是翻阅电脑上的护理记录,还是聆听罗金菊帮患者翻身后的按摩、拍打节奏声,都驱不散睡意。在记者即将从椅子摔下来的前一刻,“服务员”“美女”的哭喊声及时避免了一场“惨剧”的发生。
此后的3个多小时里,每隔一段时间,女患者的哭喊声就响一次,尽管罗金菊和同伴竭力安慰,但患者的音量一次比一次高。
记者观察到,即使在我的人体生物钟最困倦的那时,即使在女患者的哭喊声最高昂的那刻,罗金菊和同伴的神色和动作,始终保持着刚接班时的状态。除了记录,他们几乎从来不坐,就这样一直站着或走着。为患者喂食前,牛奶有一点烫,他们就站在一旁耐心地守候。翻身后,几个人还会为患者背部偶然出现的一块红斑争论一番。
“患者没有完整的认知和表达能力,家属又不在身边监督,这样一丝不苟,没人看在眼里,记在心里,不觉得枯燥吗?”
“这个夜班还好啦,没有被血痰、排泄物喷得满脸、满身,也没有太狂躁的病人,听听哭喊声,比被抓伤好多了!”罗金菊很平静。
凌晨7时起,罗金菊和同伴开始为交接班做准备,“ICU交接班要求‘零差错’,护士长管理也很严格,辛苦一夜出点差错就白辛苦了”。
忙活到8时,一行护士鱼贯而入,罗金菊和同伴摘要朗读1-9床患者的各个护理环节的情况:“用药**,早6时体温36.6度,小便**毫升……”
8:10,两组护士开始床边交班。和记者通常所见的住院科室护士交班不同,ICU交接班的流程严苛到近乎不近人情的地步。按李国春的表述就是:病人从头到脚、空间从上到下,病床从床上到床空,不查清楚,绝不收兵。患者的每一寸肌肤都要被细细查看,哪怕是一处斑点都得弄清来源——是药物反应所致,是值班护士未及时为患者翻身所致?“危重病人进了ICU,他的安危就取决于护士的眼和手,正是因为责任如此之大,所以交接班就要力争做到‘零差错’。”
简短的书面交班之后,18位护士的“头头”——护士长李国春的开始安排今天的工作。李国春聚拢大家,开始“训话”,记者旁听却感觉更像是“讲师”协助弟子们做自我的“心理建设”:“马上要进行护理操作的年度考核了,我们ICU医疗设备多,你们都是从理论基础扎实、临床经验丰富、应变能力强的护士中选拔出来的,技术应该都没什么问题,但我还要信奉那句话——让考核的成绩来证明你们的优秀!”“我们医院已经升上三甲了,希望大家用三甲的水平来要求自己!”
听着听着,记者感触很深:是啊,要是没有强大的内心,ICU医护人员的身和心哪能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地持久坚持呢?
时针指向8:45。ICU的夜班随着交接班开始,也随着交接班结束。而蕴涵辛劳和责任的接力棒,正向下传递。
记者手记
秒持久战的辛苦和自豪, 抵不过1秒钟的伤害
走出ICU病房大门,记者在心中默默计算:这个夜班,我们一共上了9个小时,也就是540分钟、秒。
亲身经历着每一秒的劳累,记者的心中,秒的感动沉淀起来,在心中似乎有了重量。我想,罗金菊“零差错”交班后,心中的自豪也不外如是。
但是,有时候,秒持久战的辛苦和自豪,抵不过1秒钟的伤害。“患者没有意识,家属不在身边,哪个晓得你们用了药没有,(帮患者)翻了身没有、按了摩没有……”这是李国春护士长转述极少数患者家属的质疑,记者听了,油然而生悲哀之意。
护士长请我查看各项护理记录,除开我亲历的夜班不算,各个班次的每一项用药记录都有4次签名:检查、确认各一次、输液开始时一次,结束时一次。“记录可以做证,患者转出ICU时的身体状况也可以做证,病情是不是好转了,身上有没有长时间卧床发生压疮的痕迹”,“其实家属虽然看不见我们的工作,但他们在每天的探视时间里可以感受到,比如患者床单整洁、身体无异味、无压疮……就表明我们每日为患者认真做了擦洗、更换、按摩等”李国春说,尽管这样,对方仍然听不进解释,以“扯干皮”为乐。而欣慰的是,在历次的回访中,99.9%以上的患者对ICU表示满意。
诚然,医患关系是如今时代的顽疾,有时,它几乎成了一个筐,盛下了太多本不该它承受的不满的质疑。距离感产生隔阂。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,读者能通过我的亲历拉近与ICU、与医院的距离。